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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南柯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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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人依舊是你一黑子我一白子的落棋,力道不大,卻連連震得我耳朵發聾。

阿松一顆黑子拍在我身側,口中道:“妖佛麽?”

“什麽?”對面的姜帝女顯然一楞,隨即反問。

“姜姑娘不記得了?你的前世曾經和我提到過。”阿松神色如常的回答。

姜帝女有些吃驚,語調依舊冷冰冰的:“我的前世?山主大人曾經見過我的前世?”

“你的前幾世,我都見過。每一次,你都會提妖佛的事情,可這一世你竟然忘記了,這讓我很好奇。”

“什麽是妖佛?”姜帝女一語中的,問出了我想問的問題。

顯然阿松沒有回答,而是伸手在棋案上將我撚起一擲,扔進旁側的棋罐盒蓋內。弧線墜落,我終於看清眼前景物萬分熟悉,竟然是住安山的結界內。

跌進棋罐,穩了穩,圓滾滾的棋子,無手無腳,只能靠一堆棋子棱角翻了個身,仰面朝天。阿松垂頭,眼神下移,落在棋罐盒蓋上,若有所思。

我拼命的扭著自己,在棋子間激起聲響,阿松卻沒註意到,甩了下衣袖,站起身離開。見他走了,我一個激動,挺身後仰,楞是將自己翻出了棋罐盒蓋,“啪”的一聲,嘣在地上,連彈了幾下,搖晃轉了幾圈,才暈暈停下。

阿松停了步子,單膝跪地,跪在棋案一側的軟榻邊,伸手輕撫軟榻上躺著的姑娘,在她的臉頰摩挲。那姑娘本是睡得安穩,被他驚動,扭著頭動了動,然後繼續沈睡。

我從兩人縫隙間瞧見了那姑娘的臉,覺得世間玄乎,那姑娘竟然就是我自己!仿佛在夢中受了什麽驚嚇,她眉頭皺起,身子動了動,將雙手枕在了頭下,磨了幾下,表情饜足的又沈沈睡去。

姜帝女的繡花鞋踏在我的身側,彎腰將身為棋子的我拾起來,握在手心裏把玩著,又走到半跪的阿松身側,語中略帶羨慕:“山主大人果然待阿佛姑娘待得悉心。”

“姜姑娘的師兄待姜姑娘也是如此。”阿松收回撫在軟榻上的我臉上的手,起身,拂了拂衣袖,越過姜帝女走回棋案旁,拿起已經半涼的茶盞,仰頭一口悶下。扔下茶盞,他又說:“姜姑娘,不如我二人將這盤棋下完如何?”

“山主大人明知她在這裏,還裝的這般若無其事?我可沒有那麽好的靜心。”姜帝女將手中化成白子的我顛了顛,彎腰按在了棋盤上。

阿松不語。

姜帝女轉身坐在對面,頗有些玩味:“想設這樣一個局,卻又擔憂她受傷害,便將她的真身留在這裏護著,只是將她的元魄送進了局中,山主大人就不怕的她的元魄在局中也受到傷害?”

“姜姑娘多慮了。”阿松剛說完這話,姜帝女也不顧男女之防,將手探上阿松的前額,片刻後,她了然道:“原來是將山主大人您自己的元魄固在了她的元魄上了,怪不得您如此放心。不過,既然如此,山主大人為何要這麽大費周章布下這個局呢?莫非局中有山主大人想要的東西?”

“活了數萬年,閑來無聊,自己和自己打賭玩玩!”

兩個人的對話聽得我雲裏霧裏,我在棋盤上努力翻騰,楞是沒吸引來兩人的註意。

“山主大人應該知道夾龍山的妖精的真身是什麽東西吧?”覺得話題無趣,姜帝女換了個話題。

阿松但笑不語。

姜帝女也是個能穩住氣場的主,也不急著追問,反而把在棋盤上偷聽的我急的滿頭流汗,我真希望此刻能立即變回真身,再來一聲朝天吼,沖著阿松把整個事件裏裏外外問個明白。

我在冰涼的棋盤,除了躺著望天,也做不出什麽驚天地泣鬼魂的壯舉,只能用自己的憂傷試圖感染棋案旁的兩人。

自然阿松沒讀懂作為一枚棋子的我的心思,阿松讀不懂,更別指望姜帝女能讀懂。

兩人皆是沈默,不下棋,不喝茶,也不說話。

躺著躺著越來越暈,漸漸喘不上氣,有液體湧進耳口,口鼻刺疼,漲得發痛,整個人空浮飄蕩,無助的揮著四肢,意識漸漸離我遠去。猛然間,一只手強勁有力捏住我的後頸,向上一提,身體猛的一激靈,四肢酸軟無力,渾身濕漉漉的,衣衫緊貼皮膚,粘稠難耐。

一人譏諷笑道:“真是個愛中招的家夥,這麽淺個水坑都能淹死!”

眼皮忒沈,我努力上挑,卻只能翻白眼。估計是這白眼將對方弄得不耐煩了,那人說:“阿佛姑娘,你這是準備裝死魚呢?”

被他這話一氣,我吐掉口中積水,扯著被水淹啞的嗓子喊:“齊林少,你就不能不這麽討人嫌?”

他聽我這話,反而笑瞇瞇說:“嗯,這下就有精神了!哎呀,松鼠的尾巴一直都是毛絨絨的很有氣勢,只不過你背後這條被水這麽一淋,氣勢什麽的都煙消雲散了!”

聽了他這話,我才發現自己身後現出了長長的尾巴,被水淋濕,原本尾巴上的毛都被澆熄,軟趴趴的貼成一團,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。

齊林少趁著我扭頭,罪惡之手摸上我的頭,我只覺耳邊一涼,他的手指就揉著我的耳朵愛不釋手。我扭頭躲開,才意識到我的耳朵現出了原型。我雙手扣住耳朵用憤怒的眼神瞪著齊林少,吼道:“不許對我動手動腳!不許調戲我!”

他點燃一張黃紙符,伸手將我拉進懷裏,黃紙符的火焰瞬間在我身上燒開,又瞬間熄滅。我驚恐的躲了下,卻被齊林少穩住,他笑瞇瞇道:“不是降妖符,只是幫你烘幹。”

我推開他,指著他的鼻尖罵道:“你這個淫賊!”

他伸手又將我拽回懷裏:“淫賊是調戲姑娘的,調戲妖精有個學名——叫做降妖!”

我:“……”

他一手攬住我的腰,一手摸上我頭上的耳朵,揉捏得津津有趣。我總覺得我變成了個毛茸茸的布娃娃,而且還是齊林少專屬的布娃娃。

從胡思亂想中醒來,我推開齊林少,疾言厲色道:“原空呢?他有沒有事?”

齊林少努努嘴,指向我身後。

我動了動耳朵,十分心虛的轉頭沖著原空諂笑,一跳躥到他面前,抱住他就不撒手。

他有些驚慌的躲開我,口中念著:“阿彌陀佛!”

我也不惱,現學現賣:“你占我便宜不算犯了色戒,我是妖精,調戲我叫做降妖。”

原空:“……”

我覺得我自己現如今這般尾巴身後亂搖,耳朵呼扇的模樣,委實算不上好看的姑娘,如果用齊林少的話,定算不上姑娘,安撫原空也就算得上順理成章。

知道不能在這個話題上與原空糾纏,於是拎著自己濕漉漉的裙角轉移話題:“我怎麽會掉進這個巴掌大的水坑裏?”

原空雙手垂在身側,碰見我詢問的眼神,刻意扭頭躲開,對我的問題不予回答。

我只能無奈轉頭將疑問拋給一向以看熱鬧為己任的齊林少。

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那把好久不見的竹骨折扇,瞇著眼睛說:“阿佛姑娘可是遇到什麽奇怪的事物?”

我略說了下之前遇到的小不點和變成一顆棋子遇見阿松和姜帝女。

齊林少邊聽我說邊笑得誇張,我話音剛落,他便接道:“黃粱一夢,你竟然把自己睡進巴掌大的水坑裏?”

我憤憤的瞪著他,斜睨道:“齊林少,你不毒舌會死嘛?”

他一手握著竹骨折扇,很是無辜的攤手聳肩:“人家這種程度可不算毒舌,毒舌要比我犀利尖銳的很呢,阿佛姑娘果然與凡俗之風脫離太久,你還需要世間的磨練!”

“……”我真的體會到原空的心境,無話可說。

原空從懷中摸出一串有些磨損老舊的念珠,纏在腕上,一顆一顆撥弄,唇角微動,無聲念著,雖然聽不清,我卻知道那是佛經。

被這佛經繞著,我低頭瞧了瞧自己這一番獸人的模樣,心裏酸酸的,喚起妖力想將自己化成人形。妖術游遍全身,尾巴和耳朵依舊原封不動,我尷尬的擡頭看了看數著念珠的原空,心有不甘,又提著妖力試了幾次,依舊無果。不死心念起我追拿手的妖雲術,咒語念了幾遍,腳下不見妖雲的半分影子。

如今的我,空有妖力,卻無妖術。

我心下慌張,求助的看向齊林少,磕巴著說:“我這是怎麽了?我的妖術怎麽被封了?是不是你做的好事?”

聽我這麽一說,一側的原空似乎一驚,停止動作,念珠掛在他的腕上,悠悠晃了幾下。

齊林少半真半假:“你可是沒有妖氣看不出妖身的妖精,我等小輩萬萬沒有能力封了你的妖術。”

這話說的跟順口溜似的,我有些疑惑,但仔細一想,他確實沒有封我妖術的必要。

齊林少又說:“看來那個小不點確實有兩把刷子,動用了上古的攝魂術,想攝了你的魂,卻沒有成功。”

“因為我身上的佛光和阿松的元魄?”下意識我便問出這話。

一側的原空終於扭過頭,面無表情,但明顯是被我的話吸引了。

見齊林少那一副“你終於說對了一件事”的表情,我便知道我說對了。

原空突然說:“夾龍山的癥結所在,便是那女妖所謂的真身,這兩者一旦結合,一切都麻煩了。”

“為什麽?”一直做悶葫蘆的原空好不容易說次話,我費著力氣演戲,裝作很是需要他解惑的表情,就等他能多嘣幾個字給我。

眼角餘光猛然掃見齊林少雙唇張開,我一尾巴刷過去,蹭了他一臉毛,阻止他閉嘴不要講話。他也不爭氣,還真配合著“阿嚏阿嚏”嗑個不停。

原空卻不再說話,只示意我們向前走,瞬間熄滅了我還沒來得及冒出的蜜水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某伊夢文藝範:你可知,我便是妖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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